火爆一時的網紅城市，為何GDP增速都不如人意？

近期，哈爾濱的冰雪旅遊再次衝上熱搜，和此前一邊倒的讚揚不同，近期網紅城市夾雜不少質疑之聲。

據媒體報道，哈爾濱的住宿費貴得嚇人，酒店價格從200元漲至2000元，快捷酒店的價格直逼五星酒店，一些五星酒店普通房間的價格直逼淡季的套房價格，讓消費者大倒苦水，很多消費者在小紅書等社交平台上瘋狂吐槽，黑貓投訴 平台關於哈爾濱酒店的投訴近千條，一時間酒店漲價或成為影響冰雪旅遊的一大關鍵因素。

部分酒店漲價過快造成的輿情，給哈爾濱造成了一定負麵影響，哈爾濱市場監管局迫於輿論壓力頒布“史上最嚴”的相關規定，對哄抬酒店價格的行為最高處以500萬的罰款。

目前BT財經在攜程、去哪兒、飛豬等平台搜索後發現，哈爾濱各熱門景點附近酒店價格較之前已有不同程度的回落。但酒店漲價已經對哈爾濱的形象和旅遊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這種固有認知一旦形成，短期內或很難扭轉。

兩年前哈爾濱冰雪旅遊一夜爆紅，網友們也親切稱之為“爾濱”，南方小土豆等富有愛意的昵稱也走紅網絡，如今的哈爾濱冰雪旅遊依然火爆，隻是相比最初的熱度明顯有下滑跡象，這幾年哈爾濱到底從冰雪旅遊中收獲了多少實惠？

東北四市墊底的哈爾濱

2023年年底，哈爾濱的冰雪旅遊火遍大江南北，無數遊客湧入哈爾濱，僅2024年元旦小長假，哈爾濱就累計接待遊客304.79萬人次，實現旅遊總收入59.14億元，遊客接待量與旅遊總收入雙雙達到曆史峰值。2024年一季度，哈爾濱GDP總量為1173.1億元，哈爾濱在大連、沈陽和長春這四個東北重要城市中倒數第一。

總量不行，哈爾濱的實際經濟增速同樣不如人意，2024年一季度，哈爾濱的實際經濟增速為3.7%，高於同期黑龍江2.2%的GDP增速，而同期大連、沈陽、長春的GDP增速分別為5.8%、6.2%、7.1%，哈爾濱GDP增速在東北四市中墊底，且遠遠落後其他三大城市。2024年上半年哈爾濱的GDP增速更是低至2.5%，在四市中倒數第一。

好在哈爾濱在2024年前三季度整體表現尚可，前三季度GDP為4329.3億元，名義增長率為171.2億元，增速為4.12%。同期大連GDP為6643.2億元，名義增長率為160.3億元，增速為2.47%；沈陽GDP為6074億元，名義增長率為252.4億元，增速為4.4%；長春GDP為5265.29億元，名義增長率為38.12億元，增速為0.73%。這一次哈爾濱擺脫了墊底的尷尬，GDP增速在東北四市中僅次於沈陽，高於大連和長春。

但在整個東北GDP十強市中，哈爾濱的2024年前三季度GDP增速低於盤錦、沈陽、鞍山和錦州，位列第五位，經濟體量差距也被第一的大連拉大至2313.9億元，在東北主要四市中墊底，落後排名第三的長春936億元。雖然和身後的大慶市體量差距巨大，暫時不會被其反超，但想在東北四市中排名上提也不現實。

（東北GDP十強城市2024年前三季度GDP一覽）

分析師許藝認為旅遊業之所以無法給地方政府帶來更多收入，部分原因是支付寶、微信支付等電子付費方式，把部分商家收到的錢轉到其他城市去了。“不是每座城市都有成為旅遊城市的潛質，也不是每一座旅遊城市都能拉動經濟增長。哈爾濱的冰雪旅遊具有先天優勢，但在中國的經濟結構下，旅遊經濟僅僅隻能是城市經濟的輔助，而非城市轉型的救命稻草。

地方想靠旅遊經濟拉動GDP不僅需要有好的旅遊資源，還要取決於諸多先決條件。產業經濟才是城市經濟增長的核心。”

從兩年的冰雪經濟對哈爾濱GDP提升來看，或並未達到哈爾濱的預期，哈爾濱依然在東北四市中位居末位，但旅遊經濟若能給當地商家帶來真正受益，也不算白忙活一場。

模範網紅城市的隱憂

淄博算是國內較早一批網紅城市，以燒烤給這座本身不具備太多旅遊資源的城市帶來大量遊客。一時間淄博成為全國眾多城市爭相模仿的對象。甚至有很多地方政府盲目跟風，還專門組織相關人員去學習，刻意生搬硬套，結果沒有一個能夠真正學習成功的。究其原因，是淄博作為網紅城市本身的真實發展水平或沒有期望的那麽理想。

2023年，淄博GDP總量為4561.79億元，同比增長5.5%，GDP總量位居山東第7位，但GDP增速位列山東倒數第三，僅高於濱州和濰坊。而2023年全年山東的GDP增速6%，淄博的GDP增速低於山東平均增速。

2024年一季度淄博GDP總和為1085.95億元，GDP增長速度為4.5%，名義增長速度僅為2.67%，均為全省倒數第一，遠低於山東省平均水平。GDP總量位居山東16個市的第7位，增速在山東各市中最低。2024年上半年，淄博市GDP總量2381.54億元，同比增長3.75%。GDP總量位居山東第8位，GDP增速在山東各市中倒數第三，僅高於德州的3.39%和日照的3.66%。而整個山東省上半年GDP增速為5.78%，淄博的增速遠遠落後全省增速。

（2024年前三季度山東省各市GDP一覽）

2024年前三季度，淄博GDP總量3594.08億元，同比增長4.05%。在山東16市中僅高於德州的3.96%，同樣淄博的GDP增速再次低於山東整體5.66%的增速。通過2023年至今淄博GDP的增長情況可以發現，淄博GDP總量一直在山東位居中遊，近幾次GDP統計均位列七八位。

BT財經拆解淄博GDP結構發現，其主要是靠工業拉動。2023年，淄博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長8.2%。相比之下，規模以上服務業營業收入僅增長2.2%，而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速僅4.7%，均低於山東省平均水平。尤其是最近看似火爆的服務業並未為淄博帶來理想的收益。2023年全年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實現營業收入是旅遊業收入的十倍。流量經濟，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要想富，還得靠工業和多樣化產業。

如今淄博當了幾年的網紅城市，GDP增速卻始終在山東16個市中倒數後三位，名氣遠不如山東的臨沂，臨沂在2024年前三季度GDP總量卻高出淄博1200多億元，GDP增速也高出2.03個百分點。這或許值得淄博反思，傾全市之力打造的網紅城市，為何未能帶來想要的經濟增長？過度依賴網紅經濟，是否會對城市經濟發展埋下隱憂？

網紅經濟到底能不能持續？

淄博和哈爾濱旅遊的火爆，確實為兩座城市帶來了大量的遊客。隻有467萬人口的淄博，在2023年全年接待遊客6114.9萬人次，是本市人口的13倍之多。表麵上看，這些湧入淄博的遊客共計為淄博帶來630億元的旅遊收入。約占淄博當年GDP總量的14%。

但這些遊客的人均旅遊消費隻有1030元，這個客單價在全國旅遊城市中不算太高。以北京為例，2023年人均旅遊消費1778元，上海同期人均旅遊消費1680元，淄博和一線城市人均旅遊客單價有較大差距。哈爾濱2023年的旅遊人均消費為1253元，但因為冰雪經濟本身就比較燒錢，租滑雪設備的費用就比較昂貴，哈爾濱的旅遊人均客單價沒有普遍代表性。

拿淄博和一線城市相比，有失偏頗，和其省內兄弟城市濟南同期的1067元人均旅遊客單價相比，淄博也略遜一籌。但淄博網紅城市的名頭卻非濟南可比，2023年濟南遊客總量為4205.92萬人次，落後淄博近2000萬人次。幾乎是以全市之力來打造網紅城市，收益卻沒有想象的那麽好。

分析師許藝認為網紅經濟，依靠的是網絡意識比較強的年輕人，而這些年輕人的消費能力一般不算太高。相關數據也佐證了許藝的觀點，淄博、哈爾濱這些一時爆火的城市，吸引的很多是年輕人，而這些人大部分是有閑卻沒錢的年輕人，很多還是在校大學生。2023年五一期間前往淄博旅遊的人群中，“90後”“00後”年輕群體占比超八成，其中“00後”超五成。在天水麻辣燙火了之後，去天水旅遊的遊客中，90後占比超過50%。於是衍生出大量的窮遊攻略，比如2024年年初火爆的天水麻辣燙，但天水旅遊人均旅遊消費隻有581元。

淄博的網紅城市一哥的寶座也並未能持久，很快被成都所取代，網紅流量也迅速湧入成都，淄博這種現象級爆火的城市，逐漸回歸正常，其搜索量頂峰甚至不如成都的日常。

而這種網紅流量很難在一個城市持久，比如天水麻辣燙和菏澤，都是火爆了一陣後又歸於沉寂。旅遊愛好者王峰表示自己不會盲目跟風去那些所謂的網紅城市，“試想誰會為了吃口麻辣燙舟車勞頓去趟西北？誰會為了吃個燒烤，專門去趟淄博？這些消費群體不過圖個新鮮，新鮮勁兒過後，城市的流量密碼可能也就消失了。”

從淄博、哈爾濱、成都、菏澤這些網紅城市的經濟構成來看，其核心支柱仍然是製造業，也就是工業，工業才是一個城市的發展命脈。重慶、長沙、西安這樣的國內旅遊勝地，其旅遊產業占比也並不高。此前火爆的成都，核心產業是電子信息、汽車製造等工業製造。長沙表麵上看以旅遊為主，其實還是以重工業、建材為主，加上發展迅猛的智能製造以及研發產業。

城市的持續發展，需要更堅實的產業支撐，而不能完全押寶網紅旅遊，網紅經濟能帶來一時看似不錯的人氣和收入，卻無法實現長期可持續發展，從沒有一個網紅城市的熱度能夠超過兩年，就可見一斑。

“流量經濟被高估了，一兩次的出圈流量，無法根本改變一個城市的經濟，這些網紅城市的最好選擇就是借助一波潑天流量打造城市品牌，提升知名度，然後通過招商引資，通過工業來夯實經濟根基，畢竟這樣的工業經濟才是可持續發展的基礎。”許藝對流量經濟表示了擔憂，她認為有些城市的過度營銷甚至影響了城市的口碑，“比如菏澤一度過度營銷，強行推出郭有才，但真正富的隻是個別網紅，反而網紅的大量湧入，給菏澤帶來不少負麵。”

淄博、菏澤以及天水等網紅城市的發展已經佐證了網紅經濟無法改變城市的經濟發展，這些所謂網紅城市在短期內吸引大量流量後如何真正帶動當地經濟並留住流量，成為當地政府需要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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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 夢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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